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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文选世兄最近给我寄来了对他父亲的敬称慕袁先生的行状材料,让我为其父亲慕袁先生撰写传记。然而,我年事已高而不通文,怎么能够胜任传记的撰写呢?但是,由于我与先生相交已有四十余年,对先生的了解最为深刻,也愿意表扬先生的明德后谢而担任这一责任。
先生的名字是宗恩,字颂仁,号秋舫,是邑庠生,祖父是慎修,父亲是名叫汝梧的诸生,以孝友行于郡乘。先生和其兄弟一起求学,兄长廉泉、竹泉都考取了进士科举。先生小时候就开始学习《五经》,并且在十岁时读完,文章写得出色,连长辈都为之惊叹。十一岁时,父亲去世,先生悲痛成人,母亲生病,他连衣带都没解开一个月,家中因此贫困,生活全靠吃墨水。年轻时,他名声远播故乡,四处奔波,无暇休息,收到的礼物高达羔雁。他广结人脉,但名不虚传,对门下士的赞誉连连,可谓难以尽数。
先生博学多才,尤其热衷于诗词,其诗作自汉魏六朝,直到唐宋,无一不充满了源头和风采,他一生都崇敬并且深受袁随园学说的影响,自称慕袁。先生的诗透着性灵之美,不事雕琢,足见他敬意之所在。他诗名渐高,士大夫们都喜欢与他游览,到他的馆中做客都被尊为上客。他在吴地有陈椒士、倪爽轩;在楚地有方慰农、吕凤岐等友人,做了《鸿雪吟》、《汉皋吟》等诗集,留在行箧中。尤其在我的邑中,他经常拜访我家,就像庞德公对司马德操一样,亲密无间。即使山河遥远,我们依然保持书信往来,我至今忆得他在1909年的秋天,写信问我是否能与他见面,希望我寄诗柬与他相会。可惜我收到信后还没来得及阅读,却突然传来了他的离世讣音。我至今十岁,已经七十四了,白头老友永远地远去,哪个人或天能不感到伤悲呢?
先生的诗集《稻香草堂诗集》十卷,还有《古文》四卷,《骈体文》四卷,还未刊行。他在宣统元年(1909年)己酉寿终,享年八十有一,夫人邵氏是一个孝顺贤惠的妻子,在他去世两个月后也离世。他有三个儿子,先镕、先鋐、先锴,都是务农,还有九个孙子。先镕字文选,请求我为他的父亲撰写传记,我决定按照我们之间的交情,来完成这份传记。
我认为,在清末,很多的学者、士子们追求的是名利,老师和宿儒却往往被社会所忽视,沉寂岩壑。尽管先生学识渊博,但是却终其一生无法获得应有的认可,穷老至死。然而,名山大业是一定会被记住的,自有他的光芒能够继续闪耀,不必为先生感到悲痛。